“商水县老门潭一名15岁少年跳河轻生,请求搜救,闻江涛、程公、朱朋辉……出队!”
10月11日16时30分,周口曙光救援队商水县基地,一场高空救援演练被突如其来的110指令打断。队长何亚峰立即组织队员出征,副队长闻江涛迅速卸下装备,与其余10名队员一起,带上两艘冲锋舟,疾驰现场。
周口曙光救援队是一支专业化的民间公益应急救援力量,队员来自各行各业。闻江涛是周口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日语教研室主任。在校园里,他是受人尊敬的教师;在救援现场,他则是带来生命希望的“曙光”。每一次出征,他都全力以赴,与时间赛跑。
老门潭搜救
车辆疾驰,不断超越前车,闻江涛眉头紧锁。这一路飞驰,那位跳河少年恐怕已凶多吉少。
他曾有过一次成功的救援经历。几年前,他和几名队员在市区大庆路桥下进行水上救援演练,忽闻“扑通”声响,两个身影从桥上坠落。他们奋力划桨,不到两分钟便赶到落水点,将两名落水者救起。落水的是两名十四五岁的少年,其中一人因与家人发生争执,在桥上向伙伴倾诉后突然跳河,同伴伸手去拉,反被带入水中。获救后,那名少年哭着说:“我再也不会跳河了。”
更多时候,他们的任务只是搜索与打捞。闻江涛说,溺水者大脑缺氧超过5分钟即出现不可逆损伤,超过8分钟极易脑死亡,再过几分钟便会生理性死亡。从接到指令到奔赴现场,悲剧往往早已发生。
17时27分,闻江涛一行抵达商水县邓城镇老门潭险工段。此时河水深冷,暮色将至。闻江涛与队员将冲锋舟抬至河边,具体搜救任务则交由年轻队员执行。如今年岁渐长,队友又个个得力,他已不必事事亲力亲为。
跳河少年名叫小陈(化名),其父情绪崩溃,喃喃道家中只有这一个孩子。4天前,他责备了孩子几句,孩子便赌气冒雨步行十几里来到老门潭,在水边柱子上留下衣物,消失无踪。小陈的母亲在一旁痛哭,有人劝道:“说不定孩子只是吓唬你们,躲在哪个网吧里呢?”
搜救工作持续半个多小时,未有结果。此时110来电,称下游十几里外的一处河滩发现一具遗体,请家属前往辨认。救援队队员立即带家属前往。现场,孩子母亲泣不成声:“我的儿啊,你怎么不穿件衣服,多冷啊……”
队员们纷纷低头,沉默不语。生离死别,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面对。
直到车辆启动返程,闻江涛才低声说道:“这个家以后怎么办?我心里很压抑,也很无力。”
但他从未后悔。12年前,他便坚定地选择了这条路。
公益救援十二年
闻江涛祖籍黑龙江省哈尔滨市,今年49岁,身高一米八有余,体格健壮。2003年,他进入周口师范学院工作,身为一线教师,也在攻读博士学位,是周口曙光救援队学历最高的成员。
他首次参与救援是在2013年秋。当时他回哈尔滨参加业务培训,突然收到信息:帽儿山景区两名少年失踪,急需搜救队员,一向热心的他立即报名。国庆刚过,帽儿山气温骤降。受过应急培训的闻江涛清楚,人体一旦失温,后果不堪设想。暮色四合,山路崎岖,他快步如飞,边走边喊:“×××(失踪少年姓名),我是救援队的,听到请回答!”行至一处林木茂密的山窝,他听到微弱的呼救声,循声而去,发现两名少年蜷缩在大树下,瑟瑟发抖。原来他们在爬山时不慎摔伤,一人骨折。闻江涛立即对骨折者进行急救包扎,并将两人安置上担架,及时送下山。
2019年6月,河南武警特战队队员赴周口沙颍河参加水上特训,经验丰富的闻江涛被聘为救生员。现场人多、水深、河面宽阔,这项工作远非想象中那么轻松,必须眼观六路、耳听八方。特训期间,有两名负重泅渡的战士因体力不支而抽筋,闻江涛驾驶皮艇紧随其后,果断施救,两起突发事件均得到妥善处置。
2021年,我省北部遭遇特大暴雨,河南省应急管理厅在全省调配抗灾救援突击队,闻江涛毫不犹豫报名参加。他们首先被派往中牟县白沙镇,该地部分低洼处积水淹没一层房屋,有老人与儿童被困。闻江涛和其他队员驾驶冲锋舟深入多个村庄,逐户排查,将被困群众背至舟上。随后,队伍转赴辉县、卫辉,执行清淤与防疫消杀任务,每日工作超过10小时。8天救援结束后,闻江涛瘦了一圈。
同年,闻江涛被评为周口师范学院首届“最美周师人”。
让“曙光”照亮更多人
2022年,闻江涛加入周口曙光救援队,结识了一批新队友。队长何亚峰在商水县经营一家宾馆,将馆后空地改造为救援培训基地,面向社会开放,希望吸引更多年轻人加入这项公益事业。
救援工作对体能要求极高,非常人所能胜任。像闻江涛这样年近五十者,即便身体强健,也逐步从一线转向了幕后。
2023年3月,教育部启动第二批全国学校应急教育试点工作,闻江涛积极响应。在周口师范学院的支持下,他于2023年4月组织44名部队退役复学、品学兼优的大学生,成立河南省首支高校应急救护团队。他利用课余时间,开展户外救援、水上救援、外伤处理、心肺复苏等培训,并多次带领队员至周口曙光救援队实训基地进行实景操作,帮助队员掌握规范流程与方法。
自2023年成立以来,这支应急救护团队已为校内多项大型活动提供安全保障,成为校园应急力量的新锐。在2024年周口市红十字救护员资格考核中,闻江涛培养的5名学生顺利通过考核,获得救护员资质。
周口师范学院生命科学与农学学院的魏宇航是首批获证学生之一,他表示:“在闻老师的教导下,我真正理解了曙光救援‘做事纯粹、用心纯净、守望相助、互助友爱’的队训。无论在校还是将来步入社会,我都要像闻老师那样,把光与热传递给身边人,并鼓励更多爱心人士加入团队。”
闻江涛还开设应急救援公益讲座,每期开讲,座无虚席。他不仅传授救援技能,更结合亲身经历的救援案例,与学生探讨生命的意义,引发广泛共鸣。
从救人到育人,闻江涛正悄然完成身份的转变。如今,他或许不再频繁冲锋在前,但那份守护生命的“曙光”,正以另一种方式,照亮更多人的前行之路。(记者 徐启峰 刘俊涛)